台灣風險分析學會

 

 

 2024年第23期

淺談「食鹽加氟」在台灣-- Part III 氟化物暴露可能影響孩童的智力? 從法院的判決--預見美國80年社區飲水加氟政策的終點?       

  中山醫學大學口腔科學研究所教授 胡素婉
   Release: Nov 04, 2024

 

前情提要：台灣在2016年9月開始實施「食鹽加氟預防齲齒」政策，筆者曾於2016年第10期的會訊(淺談「食鹽加氟」在台灣 Salt Fluoridation in Taiwan)中簡介氟化物在牙科的應用、人體的暴露與代謝、急性毒性、對牙齒與骨頭健康的影響、對人體其他系統的可能不良作用，並整理國際組織對氟化物攝取量之建議等資訊。並在2021年11月的會訊(淺談「食鹽加氟」在台灣-- Part II 氟化物暴露可能影響孩童的智力?)中簡介氟化物可能的神經毒性及對孩童智商的影響，以及相關的風險評估文獻。

本期會訊將與會員們分享：最近美國加州地方法院依據氟化物暴露可能影響孩童智力的研究報告所做的判決，其相關的背景與後續的發展。因為此事件牽涉到多年的政策、法律條文的修訂與科學的進展，以下將依時間序方式呈現 –

(1) 1945年~ 美國社區飲水加氟(community water fluoridation) [1]

- 1945年: 美國和加拿大在四個城市進行飲水加氟預防齲齒的試驗，飲水的氟濃為1 mg/L (1 ppm)，隨後全

  美多個地區開始實施飲水加氟。

- 1962年: 美國「聯邦飲用水標準」，因各地區的氣候條件差異，訂定飲水的最佳氟濃度為0.7-1.2 mg/L。

- 1999年: 美國CDC將飲水加氟列為20世紀十大公共衛生成就之一。

- 2015年: U.S. Public Health Service統一訂定0.7 mg/L為飲水加氟的最佳氟濃度。

- 2022年: 美國約有2億9百萬人使用加氟的自來水，占總人口的62.8%。

(2) 1976年~ 美國Toxic Substances Control Act (TSCA)的立法與修正 [2]

- 1976年: 美國通過TSCA，授權美國環保署(USEPA)訂定規則管制化學物質。

- 2016年: 美國國會於2016/6/22通過Frank R. Lautenberg Chemical Safety for the 21 Century Act，修

  正TSCA的條文。

- 這次修法有幾個重點與此次的主題密切相關：(a)公民的請願被USEPA駁回後，法院可對該請願進行全新審

  查(de novo judicial review)，重新考慮USEPA的決定。(b) USEPA必須評估易感亞群體(susceptible

  subpopulations)的風險。(c)風險評估只基於健康和環境風險，不考慮經濟成本。

(3) 2016年~ 非營利組織的請願 [3]

- 2016年: 數個反對飲水加氟的非營利組織(包括Fluoride Action Network、Food & Water Watch等)於

  2016/11/22依據修正後的TSCA條文，向USEPA提出請願，要求USEPA禁止在飲水中添加氟化物。

- 2017年: USEPA於2017/2/17駁回請願。

(4) 2017年~ 非營利組織與USEPA的訴訟 [4]

- 2017年: 數個反對飲水加氟的非營利組織(包括Food & Water Watch、Fluoride Action Network等)於

  2017/4/18在聯邦法院對USEPA提起訴訟。

- 2017-19年: 初步聽證會；法院於2019/12/30駁回簡易判決。

- 2020年: 在2020/6/8 - 6/19於線上進行第一次法庭審理。 (等待NTP報告)

- 2024年: 在2024/1/31 - 2/13進行第二次法庭審理。

(5) 2016年~ National Toxicology Program (NTP)氟暴露與神經發育及認知的系統性回顧[5, 6]

- 2016年: NTP於2016年開始規劃，針對氟暴露對神經發育行為潛在影響的人類研究、動物實驗與作用機轉，

  進行系統性文獻回顧

- 2016年: NTP於2016/7/1完成「氟對動物學習和記憶影響的系統性文獻回顧」，並公布報告

- 2019年: NTP於2019/11/6完成氟暴露與神經發育及認知健康影響的系統性回顧之草稿

- 2019-2023年: NTP報告的草稿經National Academies of Science, Engineering, and Medicine與NTP

  Board of Scientific Counselors等專家審查

- 2023年: NTP於2023/5/18完成最終版的報告

- 2024年: NTP於2024/8/21發布正式的報告(NTP Monograph on the State of the Science Concerning

  Fluoride Exposure and Neurodevelopment and Cognition: A Systematic Review)。主要結果：氟暴露

  對成人智力影響的科學證據不足；高氟暴露(如飲用水的氟濃度超過1.5 mg/L)一致地與兒童智商降低有關

  (科學證據力中等)，對兒童的其他神經發育與認知功能可能有些影響(科學證據力低)。然而，因數據不

  足，無法針對低氟暴露(如美國社區飲水加氟的氟濃度0.7 mg/L)是否影響兒童的智商做出決定。

(6) 2024年: 訴訟的結果 [7]

- 法官(Edward M. Chen)在2024/9/24做出判決，認為原告已透過證據優勢證明美國社區飲水加氟的濃度對公

  眾健康構成了「TSCA修訂版」所指的不合理風險(unreasonable risk)。法院認為飲水加氟至0.7 mg/L (目

  前在美國被認為是「最佳」濃度)會造成兒童智商降低的不合理風險，要求USEPA採取監管措施。值得一

  提：法官在80頁的法律意見書(Findings of fact and conclusions of law)中，依據TSCA的risk

  evaluation process，在每個步驟詳細引用氟化物與智商之相關研究與NTP的最新報告來佐證，最後做出結

  論。

(7) 2024年~ USEPA的回應與後續效應?

- 至2024/10/30截稿前，USEPA尚未對判決結果做出正式回應。

- 2024/9/24宣判~2024/10美國已有數個飲水加氟的地區停止飲水加氟。

- 美國牙醫學會(American Dental Association)於2024/9/25發表聲明：最佳濃度的社區飲水加氟是安全有

  效的[8]。

- NTP針對氟暴露與神經發育及認知的統合分析報告將於近期發表

- 國際組織對飲水加氟的支持態度是否有改變? 至截稿前未知。

- 國際組織對氟化物之建議攝取量：至截稿前未有改變。

本期會訊介紹一個歷史悠久的政策如何可能被改變，這當中牽涉到幾個關鍵因素-- 與時俱進的修法、公民團體的力量、新的科學研究結果、以科學證據為基礎的判決等等。筆者針對台中市學童進行的氟暴露與智商(沒有顯著關係)研究有被NTP報告引用，也因為這個研究的被關注，而和NTP報告的作者及加州公衛部門的官員有書信往來，分享自己的資料和對一些疑點的看法。雖然USEPA尚未對判決做出正式回應，但可以預見在美國實施80年的社區飲水加氟政策將會受到衝擊。後續的發展與影響，值得長期觀察。

中山醫學大學口腔科學研究所 胡素婉 敬上

 

參考文獻

[1] CDC (U.S. Centers for Disease Control and Prevention). 2024. Community Water Fluoridation. https://www.cdc.gov/fluoridation/index.html. Accessed October 23, 2024.

[2]  USEPA (U.S. Environmental Protection Agency). 2024. Summary of the Toxic Substances Control Act. https://www.epa.gov/laws-regulations/summary-toxic-substances-control-act. Accessed October 23, 2024.

[3]  USEPA (U.S. Environmental Protection Agency). 2024. Support Documents for Fluoride Chemicals in Drinking Water Section 21 Petition. https://www.epa.gov/petitions/support-documents-fluoride-chemicals-drinking-water-section-21-petition. Accessed October 23, 2024.

[4]  Fluoride Action Network. 2024. EPA Lawsuit. https://fluoridealert.org/key-topics/epa-lawsuit/. Accessed October 23, 2024.

[5] NTP (National Toxicology Program). 2024. Fluoride Exposure: Neurodevelopment and Cognition. https://ntp.niehs.nih.gov/whatwestudy/assessments/noncancer/completed/fluoride. Accessed October 29, 2024.

[6] NTP (National Toxicology Program). 2024. NTP monograph on the state of the science concerning fluoride exposure and neurodevelopment and cognition: a systematic review. Research Triangle Park, NC: National Toxicology Program. NTP Monograph 08. https://doi.org/10.22427/NTP-MGRAPH-8. Accessed October 23, 2024.

[7] United States District Court, Northern District of California. Food and Water Watch et al. v. United States Environmental Protection Agency et al. 17-cv-02162-EMC. https://www.cand.uscourts.gov/food-and-water-watch-v-us-epa/. Accessed October 23, 2024.